周宸不是正在流夜吗?
白锦受的对方哪门子的嘱托?
周一正要开口询问,脑中蓦然闪过一道闪电。
他明白了,原来是在上京的那个“六殿下”啊?
新麦并非是真正的六殿下,她在宫中也必定不会擅自做主,委托给白锦什么事情。
唯一只可能是受了谁的命令。
而会命令她这样做的人,整个上京城里,也仅仅只有两人。
思绪转过,周一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盔甲的遮掩之下,他的脸容在瞬间严肃起来。
“我这就带你去见戮王。”
周一音调微落,使人一听便忍不住地紧张起来。
他话音落下,双腿一夹,催马上前。
马蹄声响,周一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路过去,行人纷纷避让。
穿过整个流夜城,周蕴的大军就在北城门外驻扎。
径直到了军营的门前,周一在军营门前碰上了同样催马出来的凌宁。
她选择了要跟在白寄云的身边学习行军打仗,周蕴便让对方如愿。
如今,凌宁在周蕴军中帐下也是一名带兵的将领。
见到周一,凌宁连忙勒马停下。
英姿飒爽的女郎端坐在威风凛凛的战马上,和周一不同,凌宁并未穿戴头盔,一头青丝只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利落地垂下来。
她对着周一先一抱拳,目光在他和白锦的身上转了一圈。
“周将军,巡城回来了?”
周一点头,“我有要事要见大将军,大将军是否在中军账下?”
凌宁点头,“是,不过……”她略迟疑了下。
“王妃刚醒,你此刻前去,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将军你若是有要紧的事情倒是也无妨。”
凌宁话音才落,周一便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王妃醒了?就方才的事吗?王妃感觉如何?可否有哪里不适?”
周一一叠声的开口说道。
凌宁不由跟着勾了唇角,“我瞧着王妃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一切还要将军亲看了才算。”
周一点头,苏乔醒来的喜悦完全将刚才听到白锦消息产生的凝重给冲散了。
两人在军营门前告别。
周一带着白锦催马进去,临进去之前,白锦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口那飒爽的女将军。
哪知正好碰上对方好奇看过来的目光。
白锦的脸禁不住一红,连忙回转脑袋,坐好。
她的动作瞒不过周一,见状,周一主动解释道,
“方才那位是凌女郎,自请留在军中的,于武学和打仗上颇具有天赋。”
白锦听着周一音调中不加掩盖的欣赏,眼睫立马垂了下去。
“是吗,听周将军的意思,周将军很欣赏对方?”白锦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那是自然。”周一不加思索便道。
“能得这样的人做战友,于我于全军的将士们都是一种幸运。”
周一语气飞扬地说道。
白锦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哦”了一声,忽地就沉默了。
一路进到中军帐下,周一翻身下马,而后向撩开衣角蹲下去,双手上举过头顶,贴在马肚子的旁边。
“白女郎,请下马。”
白锦垂目看他,他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银光,高高举起的两只手,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
在意识到对方这样做的目的的瞬间,白锦的心脏忍不住重重跳动了下。
她喉间涩然,干巴巴地开口道,“周将军,这样似有不妥,我自己能下马。”
周一动作不改,略有一些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战马与女郎平常骑的马并不一样,它更为高大,为了女郎的安全,女郎还是是莫要推迟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白锦如何还好婉拒对方?
她咬咬唇,看向底下的周一和对方高举着的手。
心绪无端地就紧张起来。
白锦小心翼翼地抓着马鞍下来,因是紧张。并不敢去看周一的手。
却不想,周一主动追寻着她的鞋底而来,托着她的鞋底,将白锦结结实实地托住了。
擦觉到自己的鞋底放进了对方的手心中,白锦越加紧张,浑身肌肉紧绷着,小手紧紧扣着马鞍,不敢动弹。
周一见她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不由疑惑询问,“白女郎?”
白锦因着他这一声,心都漏跳了半拍。
她嗯了一声,“我在的。”
听着她略略带着细细颤音的声音,周一忍不住勾唇。
音调里带着笑意,“我知道你在。”
他忍不住仰头去看一只脚还放在马镫上,一只脚在他手心里,双手将马鞍紧紧抓住的女郎,喉头微滚。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应该下来了。”
白锦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一温和的声音随即响起,“别害怕,我稳稳地拖住了你的鞋底,你不会摔倒的。”
白锦怕的根本就不是摔倒。
她紧张,完全只是因为此刻拖着她鞋底的人,是他罢了。
周一继续出言鼓励着白锦,“听我的,先将你的另外一只脚放下来,可以吗?”
或许是对方的话太过温柔,像是带着某些蛊惑人的意味似的,白锦心头的紧张竟然被驱散了些许。
而身体则是不自觉地遵循着对方所说的话,将自己的脚从马镫上撤离,向着下方探去。
周一主动去捉住对方的鞋底,稳稳地托住了,而后对对方道,
“相信我了吧,我很稳的,你不必担心。”
白锦垂下眸,因着对方的话,身体忍不住渐渐放松下来。
而后,白锦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一直相信你的。”
她从来没有不相信对方。
“那就再好不过了。”周一对她道,“现在你听我的,将你这只脚往下探,放到我的肩上来。”
说着,周一抓着对方左边鞋底的手微微紧了紧。
“嗯。”
白锦听从着对方的吩咐,将自己的左脚慢慢往下探,直到落在对方的肩上。
周一的宽厚的肩背将白锦很好地拖住了,与此同时,白锦的身体也在顺着往下滑。
“好,接下来是第二只脚。”
白锦跟随着对方鼓励性的话语往下做。
两只脚都站在了对方的肩上。
而她的身体也因此滑下来许多。
周一对她道“好了,你可以慢慢往蹲下,然后用脚去碰地面。”
因周一是蹲着的,所以,距离地面的距离并不遥远。
白锦按照他说的,终于站在了实地上。
周一眼前是对方翩跹着的裙摆,他顺着裙摆上芙蓉的纹样看上去,便看见了对方堪比芙蓉的面容。
对上周一的目光,白锦目光躲闪着,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张锦帕,弯腰递到对方身前。
“方才,委屈将军了。”
周一拍拍手起身,看了看白锦,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绣着栩栩如生花草的锦帕,微微摇头。
“小事一桩,不必浪费女郎绣工如此精湛的帕子了。”
白锦思索了下,盯着对方看了会儿,叹息一声,用锦帕将自己的手包裹着,
“这帕子不过是我闲暇的时候无聊绣着玩的,才算不得什么,用在周将军的身上还是周将军抬爱,周将军。”
说着,她的手隔着锦帕已经握住了周一的手。
微凉的小手隔着一层薄薄的锦帕,并不能完全将彼此肌肤接触之间的感觉遮掩。
或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没有遮掩。
滑腻的肌肤贴在周一粗粝的皮肤上,微凉的手指抓着他的手抬起来,放到两人的身前。
白锦松开抓着对方的手,手指捏着帕子仔细地给对方擦拭。
因着事出突然,周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这样呆呆地看着对方。
擦完了这一只手,周一才从怔愣中醒来,他连忙缩回自己的手。
头盔很好地掩饰了他脸上的慌乱。
白锦手悬空着,略略凝眉,看向对方。
周一喉头微滚,语气不自然地道,“我自己来。”
他的目光和对方清澈如清泉的眸子对上。
白锦嗯了一声,“好。”
然后将帕子递给对方。
周一连忙接过帕子,一边囫囵地擦着自己的手一边道,“大将军就在中军营帐中,你且在此稍作等候,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周一脚步极快地朝着营帐走去。
白锦并没有等很久就接到了周蕴的召见。
她走进营帐中,在阔大的营帐里见到了同样是一身战甲的戮王。
白锦拜倒下去,“白锦见戮王安。”
周蕴看着前方跪倒下去的女郎,对方弱质如扶风,也不知对方是如何从上京来到这里的。
“你说你是受了六殿下的委托前来流夜,六殿下委托了你什么?”
“是,殿下命我充当王爷王妃在上京的眼睛和耳朵,将上京中的一切告知王爷。”
闻言,周蕴皱眉,“上京发生了什么?”
白锦先从自己怀中拿出影卫令和那张布条,高举着呈在周蕴眼前。
“此两样东西乃是殿下亲手交于我,想来,一,殿下是想要我将东西送到王爷您的手上。二,殿下也是在用这两样东西来证明我所说的话绝不假。”
在见到影卫令的那一刻,周蕴面具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眸间若沉沉深渊在翻涌,周蕴的声音里不自觉染上无尽威严,“你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白锦为他的话禁不住身体瑟缩了下,像是小动物碰上了喋血的天敌一般令人惊惧。
她忍住心头的不适,回答道,
“我看到上京城中混乱一片,朝堂上,宫闱中,更是乱遭,陛下皇后娘娘纷纷病倒,三老仗着自己的权利把持朝政,疯狂为自己收拢权利,上京城中,人人自危,生怕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而在宫闱之中,几位贵妃之间的斗争更是不见血,却更为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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