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摩靠在椅背上摆脱眩晕,里面没有提到任何占卜的具体信息,仅仅是辛西娅给她的记忆,关于和他人的对话的记忆。即使亚摩早就从缇莉娜得知占卜的内容,知道事关重大——关于亚摩的兄弟姐妹的悲惨未来——辛西娅能够提到一句,都已经是冒着巨大危险。

    倘若厄菲摩斯多在路上出现意外,水晶球被人破解,被外人推测得知兰斯洛德的秘密,从而衍生出各种猜忌和诽谤,对于兰斯洛德也是无法估计的动荡。

    但是,辛西娅对缇莉娜透露给亚摩占卜的事知晓吗,为什么轻飘飘地将事情提了一言两语,却没有任何补充和解释,好像她并不在意当事人会有怎样反应?

    “母亲的信有吗?”亚摩缓过神来。

    “并没有,小姐。”厄菲摩斯多歉然地望她。

    哪怕只提一句……

    亚摩竟然有些失落,被忽略的感觉向来不会让人好过。还是说辛西娅认为她们之间已经无需多言,多年朝夕相处,两人的关系早比亲生母女还有默契?这恐怕有些考验亚摩的推演能力了。

    亚摩当然知道辛西娅冒着危险交给自己水晶球,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强求更多的帮助,辛西娅绝不会用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赌泄露出去的消息会不会害整个兰斯洛德家族,她说得足够之多,也同样尽可能保护着所有的孩子们。

    另一方面,辛西娅却不会溺爱子女,对菲丽儿都如此严厉,更遑论自己……她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不给任何具体的猜测和偏向,却给了亚摩无限的自由和权限,去根据现况自行判断局势。辛西娅牢牢将兰斯洛德和亚摩捆在一起,荣辱与生死,一脉命运都随亚摩起伏。亚摩顿时在嫉妒中被深深的羞耻淹没……她刚才在想什么!?辛西娅把兰斯洛德交到自己手里,难不成还有不满足的么。

    亚摩低头,不让厄菲摩斯多看到自己此刻世界上最“忘恩负义”的丑陋容貌了。

    不,不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稍作振奋的亚摩努力回到正题。

    兰斯洛德的子嗣命运被改变,追根溯源指向亚摩。肃清者一旦知道所有占卜内容,推测原委,不仅不会放过亚摩,更会抓着亚摩一竿兄弟姐妹的合法继承身份不放,大做文章。无论是祖训还是到如今的权势倾轧,肃清者和他们已经水火不容,扳倒兰斯洛德后,难不成就会见好就收,放过和兰斯洛德间接有关的所有人吗。

    瞧瞧他们甚至都血洗整个亲王府邸来栽赃亚摩,一旦发现亚摩和斯德的接触,还会放过和亚摩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斯德么。

    亚摩的呼吸声发沉,她不是整个事件的关系,是斯德。

    斯德才是改变这一切的关键。

    时间以他为中心,辐射出的变动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佛西法修都不吝啬地称之为完美。

    而这一切辛西娅并不知道,却能敏锐察觉到其中暗藏的玄机,而不是做出多余的推测,扰乱亚摩发现真正问题所在。

    一旦肃清者调查清楚,通过斯德和他手腕上存留的谬论之门抛点标志发现真相,会放任被改动的时间线,任其继续发展么。

    佛西法修并没有拨乱反正的意图,他默许这一切,只要没更多的人知道原本的时间线,就不会有人去改变它。而肃清者是最希望得知真相的,毋庸置疑,比起奈契斯,他们不会放弃原时间线上仍然存活着的日昂加三世。

    他们若将日昂加三世复活,救回已死的瑞金那和众多肃清者骨干……兰斯洛德肯定会迎来最严酷、毁灭性的报复打击,仅存的韦纳尔和菲丽儿,缇莉娜和她的幼儿,辛西娅和雷哲莱安,厄菲摩斯多,城堡里的人们,领土内附属子民,还有和她有过接触的朋友……他们的下场如何悲惨简直不容置疑。

    亚摩想到这一期间有多少人已经死去,化为白骨,残余的肃清者又会牺牲多少祭品——恐怕这些根本不在他们的为难之列。

    亚摩想得心中惊骇沸腾,脑海里闪现过无数可能性和未来的猜测,其中与之无关的想法都转瞬即逝,被她刻意排挤到末端,脑海里只剩下唯一个信念。

    那就是——

    她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关于斯德,关于自己,关于涉及到的谬论之门,无论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佛西法修已经的知晓和默认……她不能赌任何变数,她要让斯德去补完已经动过的时间线——就算知道斯德在未来能够做到——她还要确保斯德找到那把造型奇特的铜镜,促进他使用完谬论之门。

    她要让这个已经变动过的时间线淹没在渺渺洪流,随着芸芸众生一起掩埋在历史中。

    “小心手!”厄菲摩斯多惊呼出声。

    亚摩的手从水晶球上挪开,裂开数道划痕的可再利用的水晶球已经失去了作用,在亚摩把手抽回时变成一团晶莹的碎渣,细细嗦嗦地落在桌面。厄菲摩斯多连忙去抓亚摩的手,亚摩看他着急的模样,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摊开手让他检查。

    厄菲摩斯多松口气,佯装被夺去本职工作的假怒,说:“小姐,这种事情完全让我去处理。”

    亚摩说:“没关系,不过,这些碎片最好也能销毁掉。”她看着厄菲摩斯多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出去,松口气,这才发觉刚才整个人都紧绷得很,全身早就酸痛发沉,警告身体主人需要稍作休息。亚摩便让自己在椅子上完全放松瘫软,然后盯着远处的书架再次出神。

    慢慢来,不要鲁莽,不要慌张……越是这种时候,越慌越容易出岔。

    亚摩让自己缓慢而有力地深呼吸几次,再次去思考曾经有过疏漏的地方。

    肃清者得出她对于他们未来的巨大威胁——这显然非常正确,亚摩更加坚信把他们斩草除根的决定。

    如今他们自身难保,由于奈契斯的秋后算账,残余势力再三刺杀和陷害她——从环境还是能力上,都不太可能成功。况且佛西法修公开将她归于羽翼之下,庇护她,保护她,她的未来可期,受人瞩目。那么肃清者为了铲除亚摩,必然会换个角度,从亚摩的过去入手,这就是会派遣贝德穆去兰斯洛德城堡的原因。

    一旦肃清者知道被改动的历史,他们拥有那么多的谬论之门,恐怕改回历史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

    斯德是坚决不能落在肃清者手里,但他又是个自由的人,亚摩纵使将他留在城堡内,他还能自己跑出来。

    那就换个角度去解决问题。

    亚摩握紧了扶手,肃清者差点就揪住了真相,但是贝德穆死了。但这样一来,就真的会让肃清者就此放弃了么,让贝德穆潜入城堡里,最有可能的就是希尔兹,只是希尔兹有这么聪明,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已经可以判断出这么多信息吗?

    杀掉希尔兹还来得及吗?

    厄菲摩斯多回来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考,亚摩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盯着他手里的报纸皱着眉头。厄菲摩斯多在她愣神的时候,把碎掉的水晶处理完毕,又从门外取回的一叠新的信件,跟着还有今日的报纸,最上面放着一沓拜访贴。所幸在她开口前,厄菲摩斯多已经自然而然地将它们都扔到了废纸篓,他又谈起最近邻居装修产生的噪音,还庆幸这几日亚摩并不在公馆休息。

    “怎么说?”亚摩揉着眉头,随口问道。

    厄菲摩斯多说:“借用‘万分抱歉,打扰贵府’,趁机留下一些贵重超常的赔偿,好自然而然和您攀上关系?”

    亚摩发出一声冷笑:“他们倒是会投机取巧。”

    “说到报纸——最近报社人手不够,就好像愿意干活的成年男人一夜之间都蒸发了,倒也能理解,到处都人心惶惶的,有些人甚至走在路上就被抓走调查,”厄菲摩斯多早就注意到亚摩手边放着的路上随手买的报纸,颔首道,“最近他们雇佣了很多报童来送,他们还没车子高呢。”

    亚摩阻止里他把送来的新报纸拿走,翻动报纸,果不其然,两版纸张之间的空隙中出现了潦草的墨痕——是熟悉的笔迹,记录着对方如今所在的临时地址。

    “斯德的笔迹?”厄菲摩斯多在报纸上和亚摩的脸上来回游动,惊讶中,他看亚摩非常迅猛地盖住那一串字。厄菲摩斯多没多想,也没花功夫去辨认那是哪儿的地址,奇怪地说,“他最近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需要我去‘慰问’一下我跑掉的助理吗?”

    亚摩将那一块撕下来,放在灯盏上,火苗迅猛地窜了上来,近乎透明的钴蓝色火焰瞬间将写字的报纸碎片吞噬干净,一点灰渣也没有留下。

    “反正他还活蹦乱跳的,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的。”

    先把希尔兹处理掉才是首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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