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仆射望着姬旦丙久久没有开口,不去考虑对方是否具备学武的天赋,单是这份过目不忘的能力,简直就是夸张到了极点。换句话说,姬旦丙此人完全就是移动的听潮亭,这件消息倘若被江湖人士打听到,其所受的追杀,根本不亚于徐凤年,甚至将两人放在一起任人选择,绝大多数人,或许毫不犹豫会直接放弃徐凤年,而将目标放在姬旦丙身上。
呼~
她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颇有些摇曳不定的心海。自她进入听潮亭已有半月有余,而浏览翻阅的武学典籍也不过是寥寥几本,还不一定记下全部,给她八年时间没准儿是有机会读完听潮亭内的典籍。但此事可不能这么算,她有深厚的武学基础,又是从一品境界,除非过于深奥,否则余者翻看起来根本没有障碍可言,只需融会贯通即可,但姬旦丙却是截然相反啊。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武学典籍,顿时有点索然无味。
“了不起,难得你有这记性。只是虽有记性,却不该自恃聪明,须知温故而知新。”说到这里,南宫仆射似是察觉自己竟有种腐朽年迈的心态,不禁哑然失笑,那张颠倒众生的狐媚脸庞,又不自觉的绽放出笑容,调侃道:“依你这态度,我真怕你哪一天会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姬旦丙腼腆的笑了笑。
“有没有想过学武?以你的天赋,恐怕不用多久,便可追到我。”
不知怎的,南宫仆射心血来潮之下,竟起了教授姬旦丙武学的心思。
她要在听潮亭静心研读数年,若是身边有个人时常喂招,那便再好不过,偶尔还能交流几句,省的枯燥无味。再退一步,就如方才自己所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姬旦丙这么个脑子里装了数万武学典籍,堪称“指哪背哪”的人在身边,她没准儿就能更早一步突破。
“可以吗?”姬旦丙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我有信心,最多三个月,不仅能带你入门,而且凭你脑海中所蕴藏的典籍,更可顺风顺水,一步至二品!”说出这话的南宫仆射气势如虹,自信满满,狐媚的脸上英气十足,不仅足以令女子羞愧难当,更使男儿望而却步。
“好。”
“你不必拘谨,按理来说,你在此生活了八年,是主,我才来此半月,是客,该拘谨的是我才对。”
闻言,姬旦丙盯着南宫仆射的那双丹凤眼桃花眸,轻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空气有些凝重,隐隐似有杀机,好半晌,南宫仆射狭长的桃花眸这才展开,淡淡的回了句,“我是男儿身。”
姬旦丙好似没有察觉到半分变化,露出与南宫仆射相遇以来首次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嗯,你先准备准备,明日,我便带你入门。”
姬旦丙应了一声,提着油灯走出一楼,临了,看了眼南宫仆射的背影,轻轻关上门。
这个人不简单。
背对着门,他想了好久。原本他是准备退而求其次,倘若无法将那黑衣人擒拿,就以南宫仆射开刀,使自己正式突破到一品,但从方才的接触来看,对方尽管表现出“爱才”的态度,可心底却并没有全然放下警惕之心,当自己有意去提起她性别问题时,那点警惕心直接爆发了出来。
看来黑衣人那边还是要多加关注才行,然后跟南宫仆射学武,将自身二品的境界再度夯实的同时,抽空在陵州城搜寻黑衣人的踪迹。
想着,姬旦丙不做停留,直接回到七楼自己的房间。
……
大雪时节有大雪。
眨眼间,一个月匆匆飞逝,而姬旦丙跟着南宫仆射学武,也恰好正是一个月。
这日,世子徐凤年头脑一热,把女婢姜泥喊到湖畔凉亭赏雪。
湖面早已结冰,但鹅毛大雪仍不肯罢休的泼下,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徐凤年甩了甩头,站起身,喝了口酒,嘀咕了一声谁都不明白的含义,“老湖魁,可别再底下冻死了。”
转而他又望向湖对面的听潮亭,白狐儿脸已经许久没露面了,在里头对着浩瀚的武学典籍可会枯燥?
他啃了一口手里的黄瓜,摇摇头。
“姜泥啊,这么美的风景,你干脆把你那匕首收起来,也不嫌煞风景。”
姜泥闭目眼神,沉默不语。
突然间,一道白虹掠出阁,恰好落于离听潮亭不远的湖中。
白袍白狐儿脸,第一次同时抽出绣冬、春雷二刀。
一柄绣冬卷起千堆雪。
仿佛天下大雪都如影随形,倾斜向湖上疾行的一袭白袍。
磅礴壮观。
一把春雷刀刀冷冽,湖面冰块劈散出近百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凹槽。
风雪迷人眼。
手里拿着黄瓜的徐凤年动作僵住,看神仙一样直勾勾地望着湖中那一人双刀漫天雪。
姜泥呢喃道:“好美的女子。”
徐凤年啃了口黄瓜,乐呵道:“这才是宗师风范嘛!技术活,该……”
他刚说到一半,气势正足,却突然张着嘴,表情凝固,手里的黄瓜“噗通”一下落入湖中。
却见那听潮亭内又飞掠而出一道黑芒,稳稳落在白袍白狐儿脸对面,遥遥对峙。
两道似龙卷风般的大雪,如万川归海,盘旋于二者周遭。
少倾,
白影卷雪前行,黑芒踏雪无痕。
三道刀气纵横无匹,气势恢宏,整个湖面上空因那二人你来我往,登时仿若陷入刀气汪洋。
“好俊的男子。”姜泥再一次发出感叹。
“俊俊俊!俊他大爷,那特娘是姬旦丙!”世子徐凤年恶狠狠的剁了剁脚,将嘴里还未嚼碎的黄瓜全部吐了出来,原本鲜嫩可口的黄瓜,突然就变得如同嚼蜡。
“原来是姬大哥,倒真般配。”姜泥应了一声,并未多想。
“这小子毫无武学根底,怎么一个月不见,不仅入了门,而且竟是直逼白狐儿脸……特娘的,瞧二人成双成对那模样,若不是我清楚白狐儿脸是个男儿身,绝对也会跟姜泥这丫头一样,认定他二人乃天作之合。”
徐凤年心底颇有些抓狂,亏自己还担心白狐儿脸是否会在听潮亭枯燥,现在这么一看,这哪里是枯燥的样子,分明是巴不得在里头住一辈子!
姬旦丙这小子也是哈,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就来这么一出。
啧啧啧。
想到这里,他一拳砸在自己掌心,心中忿忿不平。
今晚去紫金楼喝酒,一醉解千愁。
“世子殿下,如此技术活,当不当赏啊?”姜泥似是看出了徐凤年的心思,扬起下巴,心底得意一笑,问道。
“赏特娘,老子没钱!走了!”
看着头都不回匆匆离开的徐凤年背影,姜泥笑容满溢,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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