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建康。
朔月出鞘蓝曦臣玉立之上,宇文素将司马道生紧紧抱了抱然后还给会稽王。伸手给蓝曦臣,一晃眼人便也站了上去,司马道生惊的哇哇直叫。再看一眼地上的人,微笑着作别。
那天上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只有米粒般大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碧落茫茫,本无一物,却莫名有些沉甸甸,压的人透不过气。
“父王,姐姐还会回来吗?”司马道生搂着会稽王的脖颈,小脑袋贴在会稽王的鬓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会。”他亦望着天空。
此刻,宇文素两只手紧紧抓着蓝曦臣大氅的前襟,垂首敛眸,心口有只小鹿疯狂乱撞,光顾着紧张倒是忘了害怕。还记得与蓝忘机御剑,当时直想问他能不能绑个马扎子在上面。这一想不禁笑了出来。
蓝曦臣低头看她,她却将头垂的更低,朗朗天光,汗毛孔也会看的一清二楚,黑眼圈定是有的,眼睛有没有浮肿,这样会不会有双下巴……
糟了,额头的皮肤有些暗,连忙伸手去拽斗篷帽,毕竟没有练过高空走钢丝,一个重心不稳,“哎~~~”,出于本能又做了一套甩胳膊动作,蓝曦臣再加以施救,对,又扑了,这次真不是故意。
惊魂未定,悄悄抬头,他果然在笑,宇文素一脸生无可恋,恨死了墨菲定律,越担心就越会发生这种出糗的状况。
而蓝曦臣在这一刻心里突然有了妄念,从前的超然物外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原本以为的人生,一天与一辈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他想要很多,比如一生一世暮暮朝朝。
京口(镇江市),是一个地处鱼米之乡的富庶之地。占据着天然的优势,控制着东晋王朝的粮食进出,所有的粮食运输都要经过京口。就目前来说没有社会动乱,没有北方蛮夷部落侵害的危险,是都城建康的大后方,也是咽喉要道。
“羡哥哥,蓝湛!”宇文素踩着朔月又蹦又跳,要不是蓝曦臣抓着估计早就掉了下去。
“素素!”魏无羡开心坏了,天天念叨,总算是盼来了,蓝忘机看着他咧着嘴傻笑那样,也不自觉的嘴角有些微微上扬。
“兄长。”
“泽芜君。”
两人落地,蓝曦臣微笑颔首。蓝思追与蓝景仪阔步前来,躬身行礼。
“思追景仪!”戎装加身的二人越发显得挺拔矫健,居然很是威风凛凛,宇文素直看着,骄傲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
“素素,”蓝景仪使劲昂首挺胸,脖子扯得跟长颈鹿一样,“这回这个头可以叫哥哥了吧?”
“哈哈哈哈。”
“美得你!”宇文素没好气的冲他皱了皱鼻子。
“你!”
“舅舅,泽芜君!”谁,我好像听见我的朋友鹰酱在叫我,错了,好像是金凌的声音。
“金凌!你怎么会在这里?”宇文素欣喜若狂,跑上前逮着他一顿直看,竟然也是一身戎装。心里说臭小子,穿着玩玩可以,想上前线打仗还不行。
“泽芜君,宇文公子。”欧阳子真前来报道。
宇文素与蓝曦臣四目相接,一脸诧异,这都什么情况。难不成即将雄霸天下的西府兵战士都是出自玄门百家?
蓝思追笑着说:“还有一些玄门子弟,全都是自愿加入。”
“这不是闹着玩,将来是要冲锋陷阵出生入死,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可知这些?”宇文素甚是忧虑。
“以身报国,万死不辞!”众人异口同声。
“以身报国,万死不辞!”
“以身报国,万死不辞!”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龙吟虎啸穿云裂石,这是世上最动听的旋律。这是一群热血男儿。
进到府邸,才看到温宁,他正忙着核对名册,看到宇文素的时候愣了半天,然后傻乎乎的笑。
“温宁。”也许鬼将军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温宁太适合军装,气宇轩昂顶天立地,宇文素两眼冒光不住直夸,除了没有冉闵海拔高,其他并不逊色多少。
“舅舅快夸夸我。”金凌抻着头过去,满心期待。
“哎呀,金凌你又长个了!”宇文素很是配合,奈何金凌不领情甩了她个大白眼。众人乐的不行。
用完膳。围桌团座。
“温宁率领的队伍就叫鬼骑,战士九十九人,必须是精锐,必须是可信之人。加上将军温宁,共一百人。军装甲胄武器包括马匹全部要最上等,一律黑色。”宇文素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八骑就要成真了,“这支队伍务必强训,必须做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敌人闻风丧胆。”
“这支队伍主要执行秘密任务,属于私人势力。不听任军府调遣。只服从我个人的命令。”她又将不怒自威的气势拿捏的很像那么回事,其余人面面相觑。
“另外,西府兵务必加强训练,尤其要特别针对北方的骑兵。赵国军队已经很强悍凶猛,”她顿了顿,“我最担心的还是慕容恪的重骑兵。”
“重骑兵?”
“嗯,就是连马匹都有全副盔甲的重骑,据说那盔甲可以防弓箭,最主要冲击力很强大。”而东晋都是兵车,在没有地理优势的情况下,劣势明显。
“当然,重骑的机动灵活性相对来说会差一些。但是,慕容恪这个人是军事天才,尤为擅长骑兵作战。”慕容儁的天下都是这个人打下来的,宇文素甚是忌讳他。
对于她的无所不知,蓝曦臣三人早就习以为常,也越来越偏向魏无羡的那个言论,宇文素,她想要改变历史。
最后跟蓝思追与蓝景仪简单说了一些慈不掌兵的道理。她知道战士必须上战场杀敌才能成长,一味地纸上谈兵其实并不会有多大帮助。所以闲聊之后,与魏无羡爬到房顶坐在冰凉的屋脊上看星星。
“泽芜君和蓝湛对于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宇文素俩手托着腮帮子,一脸沉醉痴迷看着星空。
“星星?”魏无羡扭头看她。
“嗯,要说远吧,抬头就能看见,要说近吧,却怎么也够不着。”她淡淡的说。
“素素,”
“只要能看见,我就心满意足了。”她浅浅笑了笑。魏无羡只觉得有些心疼。
好一会儿,“王爷呢?”他问。
“王爷在建康。”宇文素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问你王爷是什么?”
“王爷就是王爷呀,还能是什么?”她一本正经反问,魏无羡长出一口气,攥着拳头,不能打她,但很想很想打人。
“不冷么?”蓝曦臣突然出现在跟前,吓了二人一跳,还有不知何时上来的蓝忘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
蓝曦臣将斗篷给宇文素披在身上,大方坦然的坐在旁边,再看另一边的蓝忘机已是同款姿势落座。宇文素左看看右看看,笑了出来。魏无羡也傻了吧唧跟着瞎笑。
“那年春天,杏花微雨湿了长夜,梦落在书页,遇见公子三个,杨柳风,桃花雪,都不及你的颜色。”宇文素在人多的时候总是能够做到肆无忌惮。
三人从左右方向同时看她,反正天黑不需要担心汗毛孔。一脸淡定从容。
魏无羡琢磨半天,直问:“素素,谁是杨柳风?谁又是桃花雪?不及?到底是谁谁谁?”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无比真实,毫不做作,“就是顺口而已,即兴之作,禁不住推敲,哈哈哈哈哈,羡哥哥,瞧你那傻样!”
三人……
“大冷天,坐在屋顶跟个傻子一样,四个全是。”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三人……
看她笑的东倒西歪,蓝曦臣不禁也笑了出来,有些人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让人心情愉悦。魏无羡接着也莫名其妙大笑不止,蓝忘机面无表情看着三人,随后果断将目光望向夜空。
“是泽芜君他们,”
“在笑什么?”
“要不咱们也上去?”
“都上去房得塌。”
“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
院子里的人开始爆笑,此起彼伏,屋顶四人静静看他们表演。
宇文素眼神空洞,声音很木,自言自语道:“他们在笑什么,看起来好傻。”
魏无羡眼神直勾勾木呆呆说:“的确看起来很傻。”
蓝曦臣与蓝忘机看着他俩……到底是谁傻?对于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不可预料的风云变幻,一晌贪欢,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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