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周二满和徐三把药拖去了哪里,就是一走了之都有可能。
公孙惜花得知自家兄弟和云临做的交易后,拍着胸脯向江常曦保证,他俩绝对会带着药回来,而且一定不会超过三日。
周二满纨绔好赌不假,但也是一诺千金的人。他既然答应了下来,就绝对不会背信弃义。
这意味着云临和施未言最多只要坚持两天没药的日子,江常曦心下稍安。
叮嘱公孙惜花在外照看罗妞妞,江常曦迎着落日余晖朝医馆走去。
结界之中再难,外面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吃过晚饭的人们甩着手溜达,遇见了相互问安,唠着家长里短,只是眉宇间仍积着不散的愁容。
江常曦转过街角,身后突然传来轻微声响,似乎是有人在打架。
打架没什么好看的,江常曦没当一回事,继续阔步向前。
“活该你克父克母!”少年的清晰骂声传来,“杂种!”
“打死他!狗杂种!”
“婊|子生的贱人。”
脏话一声接着一声,紧随其后地便是拳打脚踢的声响。
“打死他娘的祸害!”
“丧门星,瘟疫肯定就是你招来的。”
江常曦剑眉微蹙,顺着声音来处寻去,在一个巷口前停下。
这是一个死巷,高高的土墙之后是一幢民居,七个少年围着地上的□□脚相加。
透过少年们的小腿,江常曦可以看见地上的人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尽最大可能保护住了腹部。
“夭寿啦!”路过巷口的人朝内看了一眼,仿佛见惯了一样,摇着头走远,丝毫没有阻止的想法。
“走了走了!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谁碰谁倒霉。”
里面的少年边打边骂:“怎么着?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你看仙人管不管你?”
江常曦剑眉微挑,她知道地下的人是谁了。
她挥袖封住巷口,抽出腰间银鞭迎风一抖落,沉声道:“为什么不管?”
打人的少年只当是镇上的年轻女子前来阻止,恶狠狠地回头。
当他们看见来人是江常曦时,眼底的狠厉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常曦的本事和脾气他们都见识过,不是好相处的人。
他们看了眼执鞭而立的江常曦,又看了眼展开身体、慢慢坐起来的陆重,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难道这小子真被仙人看中了?
天煞孤星还有这种狗屎运?
不,绝对不可能!
这小子怎么可能有这种运气!肯定是仙人看不过他被打,出手制止而已。
想到这里,为首的少年壮着胆子说:“仙人,这是陆家的家事。”
“他犯什么事了?”江常曦抱臂,银鞭自然而然及地,像一条银色的小蛇。
为首的少年见状,胆子更大了些,说道:“他不尊兄长,我依族规教训他。”
江常曦闻言笑起来,笑声不似寻常女子的清脆,低沉而又压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
打人的少年有点慌,抓住为首少年的手,小声说:“三哥,我怎么觉得她不像个好人。”
“刚才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三哥去不去?”
“走走走,一起去。”陆三郎心头也犯怵,二话不说下了台阶。
七个打人的少年你挽着我,我搀着你,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往巷口挪。
才走到江常曦身后,七人登时迈开腿狂奔。眼看就要跑出巷子,不想巷口处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七人齐齐反弹回巷中。
江常曦轻笑一声,抬脚靠近众人。七人怕得要死,连滚带爬地朝后退。
手触碰到土墙,没路了!
陆三郎无比后悔。
早知道他该选个四通八达的巷子,选个屁的死巷。说是堵死这孤星,这下好了,报应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脑子还在后悔,陆三郎的身体却无比诚实地跪下来,磕头道:“仙人,我知道错了。”
其余六人一看陆三郎都跪了,紧接着也跪下来,不停地磕头求饶。
“他们为什么打你?”江常曦不理会他们的求饶,平静地询问鼻青眼肿的陆重。
陆重干咳一声,黏腻的血浆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
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邪性地笑了笑:“打我还需要理由吗?”
出生克死母亲,不久又克死父亲,算命的说他是天煞孤星,谁碰上谁倒霉。
所以打他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他们高兴了可以打他,不高兴也可以打他。只要他们想打他,那他们就可以打他!
不会有人来拉架,不会有人责怪他们。他是天煞孤星,被他们打死也只能说一句他活该!
“那就是无事找事,”江常曦了然,“他们就在这里,你自己处置。”
陆重嘴角上扬,眼底却是一片狠绝之意。
他缓缓抚过比他人还高的细竹竿,只听得“咔嚓”一声,竹竿被他折成两段。
他像云临握剑一样握住竹竿,笑嘻嘻地看着慌乱摆手的陆三郎,对准他的头用力打下去。
“天煞孤星?”
“狗杂种?”
“克父克母?”
“婊|子生的贱人?”
一连几下,细竹竿被打的开花,陆重随手丢开,一脚踢倒头破血流的陆三郎,对准他的脊背狠狠踢去。
他一下接着一下,踢得陆三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侧趴,头朝向土墙,嘴里不停吐出鲜血。
旁边六人见状抖成糠筛,颤抖着报团取暖,其中一人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余光瞥见纸老虎一样的六人,陆重冷哼一声。
他一把攥住陆三郎的头发,迫使他扭头看着自己。
陆三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陆重阴沉的脸色后,恐惧地大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
陆重单膝下蹲,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陆三郎的脸,阴阳怪气道:“老子娘是婊|子,那你是什么?卖|屁股的烂货?摇着屁股等人上的贱人?”
陆三郎惊惧陆重散发出的戾气,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拼命摇头。
陆重又甩了他一耳光,手下力道加重,几乎要把陆三郎的头发拽离头皮。
他阴狠地掐住陆三郎的下巴,狠厉道:“啊?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会很会骂吗?畜生杂种婊|子烂货贱人,你不是很会骂吗?怎么不骂了?”
越说越激动,陆重探出双指,夹住陆三郎的舌头,嗤笑道:“不会说话还要什么舌头?”
混合着血液的口水浸了陆重满手,他逮着陆三郎的舌头向外拽。
除了痛苦的呜咽,陆三郎什么都做不了。
他麻木地睁着眼睛,感受舌头和喉咙分离带来的巨大痛觉。
“够了,”江常曦看不下去,出声制止,“换个人。”
陆重松开陆三郎的舌头,漫不经心扫过六人,尿裤子那人直接晕厥过去。
“打狗没意思,”陆重慢条斯理站起来,“就这样吧。”
正当陆三郎以为这场酷刑结束了的时候,陆重迅速转身,一脚踩断他的小腿,大笑着走出巷子。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陆三郎落到这个境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江常曦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到巷口,江常曦回头,“你们以后别欺负他了。”
“没有以后,”陆重等在巷口转角处,笑得欢愉,“狗仗人势的感觉真好。”
江常曦看了他一眼,边走边问:“刚刚怎么不还手?”
陆重跟在她身后,半眯着眼回忆道:“有一次他们十几个人一起打我,我还手了。然后我肋骨断了三根,小腿骨也断了,在床上躺了小半年。”
江常曦轻嘶一声:“他们年纪不大,下手倒狠。”
“后来我就不还手了,”陆重说道,“他们一起打我,我就抱着头任他们打。”
江常曦斜了他一眼:“你不像束手就擒的人。”
陆重咧开嘴,露出沾满血的牙齿:“打一群打不赢,我就一个一个的打。”
一次打服一个,打到他们再也不敢来打他,打到他们看见他就绕路走。
结界前,江常曦停下脚步,问道:“要进去?”
陆重摊手:“留在外面做什么?”
罗老大夫病情加重,无法继续翻看医书研制药方,但他依旧坚持做点什么,减轻云临和施未言的负担。
此刻他正在走廊下煎药。
“这群小畜生,”借着夏夜月光,罗老大夫看见陆重脸上的淤青,“跌打药放在原处,你自己取了擦。”
陆重轻应一声,抬脚走入正堂,江常曦留在外面帮忙煎药。
正堂中只燃了几根蜡烛,摆在木桌上,一青一白并排而坐,浏览各自面前的医书。
两人时不时走到身后的药柜前,从其中一个抽屉中抓出一把药,经过称量后倒在牛皮纸上。
陆重抱臂看了一会儿,忽觉前所未有的宁静。
余光瞥见正前方有个人影,云临抬起头,惊讶道:“谁放你进来的?快出去。”
施未言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陆重,便又继续忙活。
“除了我,还能有谁?”江常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在里面比在外面安全。”
云临仔细地打量陆重,这才发现他脸上的伤,皱着眉问:“和人打架了?”
陆重正要开口,门外的江常曦热心地接话:“哪能啊?他是被打那个。”
罗老大夫适时骂了声:“那群造孽的小畜生,”又高声问,“找到跌打药了没?”
陆重快步走到药柜前,踮脚取下搁在药柜顶上的瓷瓶,回应道:“找到了找到了。”
把瓷瓶握在手里,他又从桌上拿了根新蜡烛点燃,绕到屏风后。
昏黄烛光勉强照亮屏风后的空间,陆重脱下上衣,后背及肩膀上的淤青暴露在空气中。
陆重略微低头,瞥了眼前肩处的青紫痕迹,面无表情地将跌打药敷在伤处。
火辣辣地痛感袭来,他情不自禁闷哼一声。
云临放下笔来到屏风前,关心道:“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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