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庭之目光安静,没有应声。
两人无声对视,文音忽然不想知道了,表情淡了下来,推开他,转身走出书房。
她往楼下走去,这个时间大厅里尽管还亮着灯盏,但没有平日里的光亮,有些昏黄,偌大的小庄园从外到里都静悄悄的,巴嫂他们已经睡下,她不想吵醒别人,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脚步很轻地走下去,穿过大厅,往厨房走去。
晚上没有吃饭,现在她饿狠了。
她四处翻找可以吃的,发现巴嫂没有给她留一些点心,之前每晚都会备下一点,就是怕她饿着了,就连牛奶也没有煮,她一声不吭,将手里揭开的锅盖放回去,走去拉开冰箱,食材还有很多,在她拿出两个番茄,一只鸡蛋的时候,余光看见缓步走来的男人。
文音没理他,转到流理台洗净番茄,煮沸腾水,放进去烫皮,捞出来,烫着手撕番茄皮,指尖的皮肤都烫红了。
商庭之看见她烫红的指尖,眉头轻皱,沉稳的脚步越过厨房门口走进来。
文音能感觉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很近,他的体温几乎将她淹没。
她很冷淡。
突然,男人长臂一下子从身后环上来,将她圈在怀里,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肌肤相贴的刹那,文音心口一颤,脸上的镇定,冷漠都维持不住了。
她抿着嘴唇,偏过头,入眼的是他修长笔直的手臂,绷得很紧,结实硬朗的骨骼和肌肉线条顺贴着衬衣,微微起伏,她顺着这条手臂抬眸看他。
商庭之低垂眸,深邃的目光越过她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番茄,根根手指从她的指缝中穿过,扣着她的手,握住番茄,烫热的温度有一半被他分去,不那么烫手了,而那双好看的手带着她的手利落地,灵巧地撕去番茄皮。
他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只在她耳边沉声问:“不烫吗?”
她也不再问,不在意地说:“不烫。”
商庭之捏了她手背一下:“下次别这样,会烫伤。”
文音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住,无暇顾及手里捧着的番茄,后背忍不住绷起,收束挺直了腰。
她被困在他和流理台之间,狭窄的空间很闷热,进退不得。
男人呼吸声缓缓的,温热的气息从头顶喷洒下来,头皮都发麻了,炸开了,身子跟着酥软下来。
他的手有力,沉稳,带着她的手指一起撕完番茄皮,放去瓷碟的时候,文音手颤了一下,没有拿稳番茄,顿时掉在了地上,她缩脚避开,有一瞬忘了商庭之把她困住了,后背撞在男人的胸膛上。
隔着衣料,能感觉到他明晰的腰腹撑起了衬衣,腹肌结实,每条肌肉线条仿佛要从衣料中跳出,透着紧致劲实的力量感,挺括的身躯也纹丝不动地挡住她的退后,她退无可退,反而像故意贴上去一般。
摔在地上的番茄已砸坏了。
地上溅开了番茄汁,果肉摔碎,脚背和脚趾都溅上了番茄汁,有股湿腻,粘稠,湿润感,文音不舒服地缩了缩脚趾。
空气闷热,干燥,水声沸腾。
商庭之落眸,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她雪白的双脚也沾上了番茄汁,像奶油里晕开的一颗红樱桃,成熟,旖旎诱人。
他嗓子低沉:“怎么这么不小心。”
文音有些好笑,瞪他一眼:“你少来这套。”
“好了,桑桑,我来吧。”他不动声色,将她从怀里带出去。
文音盯着他,有些烦躁:“我自己会煮。”
他哄她的语调:“我知道。”
她沉默了下来,站在他身旁洗手,水流慢慢冲走手上黏腻的番茄汁,烫热的手指顿时冰凉,她又低头看了看双脚,眉眼松软了,低声说:“平时巴嫂都留一些点心糖水给我。”
商庭之声音微淡:“是我吩咐巴嫂今晚不用给你留点心,饿一顿,你就知道吃饭了,桑桑,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准时吃饭是最简单的要求。”
“所以我来找吃的。”
商庭之笑了:“很好。”
文音反而没声了。
他平淡地问:“想吃什么?”
文音站在旁边看他,无所谓地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商庭之看得出她想吃番茄鸡蛋汤面,没有再说话,切好番茄,往沸水里下了面条,文音靠着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因为弄脏了脚,不舒服,她转身去洗澡,再下来的时候商庭之已煮好面条,放在餐桌上,还有一杯热牛奶。
他一个人却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侧靠着身,抽着烟,有些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半个身影都落入阴影中,勾勒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文音看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吃着面条。
商庭之侧头,看过去:“吃完回房睡觉,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就在书房。”
文音咬着面条,声音含糊:“你工作完回房间。”
他缓声:“会吵醒你。”
她心不在焉地说:“那你吵醒我。”
商庭之闻言,眉眼含着淡淡的笑,唇边的一道笑纹在柔软清静的灯光里显得格外的好看,映衬着他英俊成熟的脸庞,得体优雅,文音看着他笔挺的背影转过楼梯,又低头吃面。
她回到卧室,从连廊往书房走去,商庭之就在书房里面,坐在书桌前,看着笔记本,手边是翻开的一些资料,一杯水,他神情认真专注地工作,并没有留意到她,安静的书房只有细微的声响。
他端起水杯喝水的时候,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嘴唇也湿润了。
文音舔唇,觉得喉咙也干了。
不过她没有进去打扰他,而是静静地回去卧室。
第二天醒来后,文音上火了,气得将他的枕头扔去了书房,她以为他们已说好了,结果昨晚他没有回房间睡,而是睡在了书房,甚至可能通宵达旦地高强度工作。
文音咬着牙,脸色也冷了下来,却咬着手指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那股烦躁无论如何都无法发泄出来,最后她又走回书房,将那个枕头丢回床上。
她定定地看了两眼,这才走出房间。
到了楼下,看见不少佣人进进出出,她一眼就看见郁枝拘谨地站在厅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佣人将她的行李搬进屋里,也只有相机包自己提在手里。
文音走到她身边:“你来了。”
郁枝也看到走下来的文音,顿时软软地笑了笑,在这里她也只认识她一个,郁枝点了点头:“商哥哥让我住这儿。”
文音说:“你一个人在那儿,没人,是我让商庭之将你接过来住。”
郁枝笑笑:“哪儿都好的。”
文音没说什么,转头问巴嫂:“安排好了吗?”
巴嫂说:“太太,我已安排郁小姐住进西廊,房间也已收拾好。
文音跟商庭之是主人,住在东廊,西廊那一边是住客人。
“好。”文音点头,将商庭之抛之脑后,拉着郁枝往西廊走去,“去看看你的房间。”
西廊的客房也很大,但比不得东廊的奢华,不过对郁枝来说,可以住就可以了,不讲究,她进到房间里后,小心翼翼地将相机包放到桌子上,心思也落在相机上,只有文音一个人在房间里转。
外间是小客厅,进到里间才是卧室,旁边还有一间书房,不过改成了画室,郁枝的那些画都放在了里面。
文音走回来,见她出神地摩挲着相机,随口一问:“心上人送的?”
郁枝抱着相机,小声说:“是我偷走的。”
文音没有再问,转而看向她手里的相机:“难吗?”
“嗯?”郁枝迟钝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不难,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
“你来教我。”文音没有拒绝。
她捧起郁枝的相机。
郁枝嗓子轻软,每一个按键的用法都仔细说出来,然后告诉她:“拍摄跟绘画一样,构图很重要,一幅好坏的照片就从结构中看出来,而它由你的眼睛所看见的事物角度进行构思,展示出来。有人说可以从一张照片看见摄影师的眼睛,看见眼睛深处的灵魂,甚至拍摄者每一个时期的内心、精神状态都能透过照片的画面看出来,所以摄影师的眼睛是摄影的灵魂。”
文音听得很认真,低头摆弄着相机:“眼睛吗?”
“你想要传达什么意境,思想,那么你的眼睛就会寻找你认为最好的一个画面,你会开始构思,然后拍摄,记录下来,你有没有过看见什么的时候,有种特别强烈的冲动,想再回头看一遍?”
“每天都有这种冲动。”文音淡淡地回答。
她看见商庭之就会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拥抱他,亲吻他,想跟他上床。
心里头像有一座爆发的火山,汹涌澎湃,沸腾咆哮。
她就站在火山口,他会将她燃烧殆尽。
郁枝说:“这时候拍摄就是很好的一种记录,它能记录稍纵即逝的画面,让我们更好的回忆消逝的那个瞬间。”
文音看向郁枝。
“摄影会给人最直观的视觉冲击和享受,每一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所表达的内容也就会不一样,这都是由摄影师的眼睛决定和掌握,不同的视角,俯视,侧视,正视,昂视;镜头的运用,近大远小,景深景浅,虚实;画面的侧重点就会不同,就像这个花瓶,我的重点在花瓶,但你的重点在玫瑰花,即使是一样的事物,但因为我们的关注点不一致,那么出来的照片画面就出现了不同呈现,表达的意境,内容和思想就会不同,每一个摄影师都是独立的,作品也是独立的,这世上没有一张照片是相同的,永远都不会,因为事物是流逝的,运动的,就算是同一个摄影师,也不一定再能拍摄到同一个画面,这就是摄影的魅力,艺术的美感,自然的独特。”
文音问:“你还学摄影?”
郁枝说:“学画画的时候,一起学的,我画画有时候不一定会有灵感,甚至会迷失自我,不知道画什么,表达什么,而拍摄会给我一些灵感,启发,帮我更好地完成作品的创作。绘画,摄影是相通的。”
文音把相机递回去:“都是艺术。”
郁枝笑了起来:“是的。”
“上次让你画的画,照片都给商庭之了?”
“给了。”
“哦。”文音没听商庭之提起过,渐渐没了兴致。
两人在房间里一整天,到晚饭时间,巴嫂来敲门。
饭后,洗了澡,文音一个人坐在阳台,吹着风,今晚多云,月色毛毛的。
五月初的天气已是开始潮湿闷热,夜晚的风半冷半热,到了后半夜下起了细雨,文音蜷缩在椅子上睡了过去,然后感觉到有人将她抱回床上,在男人起身的时候,她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商庭之,然后猛地伸手将他勾下来,眼眸湿润,也不吭声,只是用力抱住他。
商庭之低垂头看她,抚着她冰凉的脸颊,他的手掌柔软,手指温柔,很轻的,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心里的不平静。
台灯映着他清峻明晰的脸庞,很英俊,声音也很柔和:“今天都跟郁郁在一起?”
文音懒倦地说:“我跟她学摄影。”
“这很好,我该为你准备一台相机,你喜欢哪种相机?”商庭之眯起眼睛,似乎认真思索了起来。
她没应声,只是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真的对她没感觉?”
商庭之回眸,大手滑过她脸颊,带着一点教训地用力掐她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看着自己,神色沉静,无波澜:“我该喜欢她什么,这轮不到我,桑桑,郁郁自然会有人喜欢,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文音目光冷淡:“你对她比对我好。”
商庭之反而笑了:“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误会?”
“这几天你很忙,房间也不回来睡,睡书房很有意思对吧,还是心里想着别人,跟我睡不下去。”她冷笑,“你渐渐跟我疏冷,昨晚我只是问了你一句,你就这样对我,你又这样,在邮轮上的那几天你也是这样回避我,有意思吗,商少,你别用工作来搪塞我,之前你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也忙得不见人影,要是你开始不厌烦,我也不会缠着你。”
商庭之缓着气息,没有生气,只是盯着她:“我怎么勾引你?”
“这样。”她捧起他的脸庞,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
“还有呢?”他声音沙哑。
文音听着他的嗓音,身子就热了起来,扭着腰,双手颤抖着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她却很灵活地解开,咔嚓一声,金属扣松开了,黑色柔软的皮带搭在瓷白的手心里,被牢牢地握住,掌控,有种由她解开他身上的束缚感那般,这让她神经末梢都隐隐兴奋了起来。
定制的黑色皮带有着高级皮质的肌理纹路,摸上去有一丝粗粝,拉扯出来的时候摩挲着衣料,在卧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压抑沉闷的声音。
她抿着嘴唇,忍耐着,表情专注,前所未有的耐心。
商庭之认真看着她这个样子。
皮带丢在了床脚,砰地一声,在两人的耳边惊响,像下一个暗示的开始。
文音没有理会,她指尖抵在他后脑勺,后颈,仰头吻着他耳朵,呼吸微微急促地喘息。
商庭之被她吻得几乎失控,却很克制地扣住她双手,将人压倒在床上,低头平静地望向她:“在你生气之前,我还是得要告诉你,这几天我要去一趟罗马,周日我会尽量赶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我爷爷那儿,如若我赶不回,我会让宋见先接你过去,到时我们再在大宅见面,明不明白?”
文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商庭之知道她听进去了,捏着她下巴,吻了一下她湿润的唇角,便起身走去书房。
文音见他真的走,整个人都冷了起来,浑身颤抖。
第二天一早,她醒了,光着脚站在阳台上,冷冷地看着他拉着登机箱出门,上车,离开小庄园,这里仿佛只是他偶尔回来的住处,她也像只是他偶尔想起来的妻子。
她抱着双手,也转身离开阳台。
郁枝觉得今天的文音有些不对劲,她从画架前转过身,看向倚在门口的文音,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露出几分厌倦,不耐烦,她不由出声问道:“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文音很平静:“你不用管我,画你的画。”
郁枝应了一声,又转回去继续画画。
文音看着她认真画画的背影,开着的窗户斜进来,十分光亮,镀在郁枝身上,铺开了柔软的橘色。她正画着森林,夜晚,星空,那种静谧感将她和郁枝隔绝在不同的时空,她往里走进去,打破了寂静,也将郁枝从画中世界拉出来。
她站在郁枝身后,望向画:“你很喜欢画画?”
“我只会这个了。”
“你还会摄影,画画要是养不活自己,你还能跑去拍摄,一张好照片能卖出好价钱。”
郁枝当然知道,笑了笑说:“我也这样想过。”
文音转头看她:“累吗?”
郁枝摇头:“不累。”
文音没再说话儿,她也看得出郁枝活得很好,不累,比她会过日子。
郁枝见她不吭声,突然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文音心思拧回去:“为什么这样说?”
“商哥哥脾气一向很好,对人也是很体贴有礼,绅士风度,一切都很妥帖,没有人会觉得不好,但你在他面前一直都不开心。”
“这也能看出来?”
“你的眼睛。”
文音沉默了,她心里堵着,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来,像在热油上滚了一圈,又烫又疼。
她望着郁枝的画,冷淡地说:“不是他。”
郁枝不明白。
“你好好画画,别被外界打扰。”她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画室。
到了周日,文音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白色圆领衫,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黑色高跟鞋,她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很认真地化妆,画眉,眼线,口红,一下子遮掩住苍白的脸色。
傍晚来接她的是宋见,商庭之已在机场那边赶过去。
到了商家大宅,商庭之还没有到,宋见先陪同她一起进屋。
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除了商老,他三个女儿也带着丈夫和外孙回来,倒是热闹。
陈晚也在,他一眼就看见她,文音也静静地看向他,两人在北医大的一别之后,再没有见过对方,陈晚是刻意回避了她,文音是想不起他,现在再看,陈晚还是那般样子,似山似水的眉眼清峻秀雅,浓浓的水墨色,淡淡的书卷味,很好,也值得更好的姑娘。
她别过眼,不看他。
陈晚眼神黯淡,眸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大家都暗暗打量二人,两人之间的那一段不明不白的过往也是知道的,可惜没下文,文音后脚就跟商庭之结婚,不由让人觉得她心思多,贪慕虚荣,水性杨花。
商老也是看不上这个桑家五姑娘,她的那些事儿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传进他耳朵里,名声不好,人也不好,勾搭了外孙,又勾搭自己的孙子,一个是讨老人家欢喜的陈晚,一个是器重的商庭之,她都跟两人有过暧昧,不清不楚,大抵是见商庭之家世更好,就甩了陈晚,这些都戳在商老的心口上,只是看在商庭之的份上,他没有说,但也看不进眼。
文音从众人中走过去,来到商老跟前,礼貌得体地叫道:“商爷爷。”
商老不温不火:“桑家的小五是吧,小时候你爸爸带你来串过门儿,我还抱过你,一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
文音心口拧了一下,抬起眼,缓缓地笑:“商爷爷,小时候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
商老温淡,也不提从前:“你跟庭之回国也多日,怎么都不来?”
“庭之忙。”
“他忙他的,你就在熙园,忙什么?”
大家都看得出老人家不满,也不吭声,陈晚看不下去,走出来,为她说话:“外公,文音也是刚嫁给商哥,需要时间适应……”
商二姐面色一变,连忙将陈晚拽回来,低声苛责:“那已是你表嫂,收起你的心思。”
陈晚神色落寞了下来。
文音无需别人帮她,平静地说:“商爷爷,我会多回来。”
商老还想说什么,大门那儿响起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每一步仿佛狠狠地踏进人的心上,为之战栗。众人都转头望去,商庭之面色带着一丝倦容,却很精神,他进了厅,直直往文音这里走来,文音看了他一眼,有一瞬绷紧着的情绪放缓了下来,她又转回去。
商庭之来到她身边,身姿笔直挺拔,像山一般的稳重,给人安全感。
他望向商老,眼眸淡淡的,声音沉静地叫了一声:“爷爷。”
商老到嗓子里的话收回去,面色缓和下来:“可回来了,你这一路赶回来也是辛苦。”他吩咐,“老梁,庭之回来了,上菜,都该饿了。”
商庭之握紧文音的手,带她入座。
文音很安静。
商庭之低头看她:“吃完我们就回去。”
她这才抬头,反手握住他,往他手背上用力掐了一下,他淡淡的笑,轻轻抚着她后脑勺。
饭桌间,虽是规矩严谨,但还是会出声说上一两句,商大姐想起了什么,说起了陈家,转头问二妹:“听闻你们家的陈小二公子在国外出了事儿,是不是真的?”
“什么我们家,那是二伯家混不吝的儿子而已。”商二姐冷笑一声,又缓缓说道,“之前不知怎么的,老爷子突然将人送出国,似乎犯了什么事儿,被人抓住了把柄,老爷子一向偏心,对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儿很是纵容,不过出国没多久,就前几天,人死了。”
文音心口一跳,偏过头,看向商庭之。
男人对这事儿似乎漠不关心,神色沉静。
他慢条斯理地剥了虾壳,放进她碗里后,拿起手边的毛巾认真地擦拭干净双手。
那边的商三好奇道:“人怎么死的?”
商二淡漠地说:“被抢劫犯杀死,警察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横尸街头,也死去一天了。”
“抢劫犯抓到了?”
“抓到了,还是个凶徒。”
商大姐可没少听商二抱怨家里的事儿,顺口一问:“人这么死了,你家二伯不给哭死,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是不是。”
商二笑了起来:“该啊。”
说到后面,大家也不说这晦气的事,男人们开始说着股市,生意,女人们说着时尚衣物,珠宝首饰,宴会,渐渐少了几分拘束,这才又了家庭聚会的气氛。
饭后,商庭之确实没有多留,在他跟老人家别过的时候,文音觉得闷,先一个人走到屋外等他,陈晚也走了出来。
她回头,站在原地。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陈晚直直看向她,没有挪开半点目光:“你说想找一个可以过日子的男人,是商庭之吗?”
文音对上他的眼睛:“是他。”
陈晚压低声:“在我收到请柬,看到这是你跟商哥的婚礼后,我不愿意参加你的婚礼,文音,我不曾想过会是他,也不曾想过你会成为我表嫂,现在想来我还是做得不够好,我至少应该看着你嫁给别人,至少要亲眼看着你的婚礼。”
她平淡地说:“陈晚,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人沉默了下来,不语。
陈晚缓了一口气,轻声问:“他对你好不好?”
文音正要出声回答的时候,商庭之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听见脚步声,看过去,见他就站在灯光下,高大的身躯有股压迫感,目光深邃,透着静谧幽远的淡雅韵致,他越过月色,越过薄薄的灯光,稳稳地看向她,商庭之声线平稳而厚重:“桑桑,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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