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家人搬来了镇上,省去路上的耗时,再不必像之前那样起得那么早。
而且每日还能多做些吃食,要不是四个人精力有限,包圆了码头工人的三餐也不是问题。
甚至,也不必全家出动,过了生意火热的那段时间,就能叫陈安平领着姜善回去,接着再做一些吃食端来。
偶尔陈安平抬着热气腾腾的蒸笼在路上走,还能招来几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渐渐的,还将这吃食小摊做出了名声,每日早早的就有街坊邻里上门来买。
赚得多了,确实更省心省力,一得闲,姜果便有些闲不住,想来想去,还琢磨出其它新法子。
这事还要多亏了宋老三。
自打上次他吃过姜果办的乔迁宴,便时常提起,偶尔在码头上,还要替姜果卖弄两番。
话里话外,只差没将姜果说成是什么厨神。
大家听了自然是好奇得很,时常起哄,说是抓着机会一定要上姜果家尝一尝这等手艺。
在码头上卖吃食卖久了,姜果也知道,许多人是时不时要打打牙祭,吃些个荤腥的。
思来想去,她干脆开始做晚食。
这晚食规模也不做大,预计是最多摆个四五张桌子在庭院里。
每日提前规划好菜单,早上卖吃食时,就将单子写下贴在摊上。
要是有愿意来光顾的,便提前定下人数,预留位置,定满了就没了。
卖晚食自然要贵一些,不仅荤菜多,量还要大,这样才能吃饱喝足。
一般人也要个六七天,才得吃上这么一餐丰盛的,自然不是日日都来吃。
打定主意,姜果又在码头上探了探口风,将价格拟下,心里估摸着也有了个数。
家里有现成的木匠师傅,桌子板凳直管叫陈安平负责,别的市场上也能买,但有一样东西还真得费些功夫。
姜果在集市上找了几天,终于买到了一些榆木皮,再加上之前托桂兰婶在村里收的艾草和苦蒿,这事情就算成了一半。
放在家里放在家里烈日暴晒了几天,终于好了。
这天她特地留下陈安平带着两个娃招呼摊子,自己早早回来。
将这三样轮流捣成粉,再加上木炭粉,几样东西,一混合,合着清水拿个木棍一通搅拌。
等到要上手揉搓,姜果却有些迟疑。
这手要是搓了这木炭粉,只怕是三天见不得人了。
正是想着,另外三个也卖完吃食回到家。
一推门,便看到满地盆盂乱糟糟的一团,姜果面前还摆着一盆黑乎乎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模样。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把姜果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姜善眉头紧锁,一本正经问:
“姐姐,你从哪里挖的臭泥巴?”
他吸了吸鼻子,又补充:“好浓的艾草味。”
“什么臭泥巴呀?”姜果尴尬地收起手里的木棍,“人家只是在试着做蚊……虫药。”
好险,差点便说蚊香了。
要知道这古代可还没有什么蚊香呢,幸好她机灵,及时改了口,不然可就不好解释了。
“蚊虫药?”
陈安平随手将东西放在一旁,凑近了细看。
地上还有碾槽,他撇起些残剩的粉末一闻,味道更明显了。
“加了茼蒿?是不是还有艾草?这些黑的是什么?”
姜若蹑手捏脚捡起地上一小块炭渣,“是木炭!”
“难怪你前些天弄这么多艾草,还以为你是准备直接熏蚊子呢。倒是看到有人烧干艾草熏蚊子的,不过,你加木炭是做什么?”
姜果悄然松了一口气,回陈安平道:
“我想着直接熏烟太大了,呛得人难受,就想着要是能让它慢慢烧就好了。这不,就想到了那烧的香,既然香可以,那这艾草应当也可以。”
陈安平了然,点点头道:“是个好法子。”
“原来不是臭泥巴啊。”
姜善看着盆里乌漆抹黑的一团,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
“一点儿也不像面团那么软和。”
他这一下手来得太突然,姜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等姜善说完这话,她都还没组织好语言。
“呀!搓不掉。”
“小善。”
“啊?姐姐怎么啦?”姜善还在跟手上染的黑色较劲,“先等等啊,姐姐,我先去洗个手。”
“不是。”
“嗯?”
姜善疑惑不解。
只见姜果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浅浅道:“帮姐姐个忙吧,今晚请你吃河蟹大餐。”
……
“姐姐,这些都要搓完吗?”
“嗯呢。”姜果点头,顺手剥了一颗枇杷喂到姜善嘴边,“怎么样?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姐姐给你捏肩膀?”
尽管姜果平日已经够温柔,但这会儿实在是过了头,姜善冷汗直流,连连摇头。
“不了不了。”
一边说还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从乌漆抹黑的一团上揪下一小块,搓成细条,又盘成圈,一个个铺在板子上。
姜果担心效果不好,还特地在中间放了叶子,到时候也不用担心会粘在板子上。
今天姜果实在是态度可亲,殷勤的不像话,搞得姜善都被盯得毛毛的,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好在日头过半,他连忙道:“姐姐,我饿了,快些去做饭吧!”
“好嘞!”姜果点头应下,将最后一颗枇杷剥好,又不容拒绝地塞进姜善嘴里。
看他吐了籽咽下,才拍拍手进了厨房。
“那可就交给你啦!小善冲啊!”
不难看出,姜善真是解决了她的头等难题,全然是舍个人为全家造福。
姜果为了表扬一下他这种舍己为人、主动担当、敢为人先、无私奉献的精神,决定今天搞顿大的,好好犒劳犒劳他,顺便琢磨琢磨新菜谱。
到时候做夜食,不光得有荤菜,还是得要几个素菜的。
但是寻常的家常菜她都做腻了,要做就得做出些花样来。
今天这豆腐,她就准备好好下下功夫。
先将豆腐切大块,再从六个面下横刀再改素刀,但是中间又不能断。
切好了放水里,稍稍拨弄拨弄,就看到这水汪汪的豆腐像海葵似的,一个个小触角在水里洋洋洒洒。
打两个蛋,加上面粉拌成糊,这就是待会儿给豆腐外头裹的一层糊糊。
锅里头下宽油,烧热,将豆腐一个个放进面糊里裹均匀,要将六个面都兼顾到,不留死角。
再迅速地放进锅里,一个接一个,分散着下,且不能搅拌,免得将这脆弱的豆腐给搅烂了。
要等到锅里油炸上一会儿,将豆腐炸定型,才能慢慢翻一翻,保证豆腐各处受热均匀,得像朵花一样饱满地张开。
这会儿的功夫,姜果又调了个汁。
等到金黄金黄的豆腐花一出锅,盛进盘里,往上头淋上酱汁,分外好看,光是瞧着就色香味俱全,叫人保管有食欲。
除了豆腐,姜果还准备做个炸茄子。
以前吃烧烤必吃烤茄子,这么久了,也实在是挺想念的,就是烤架跟烧烤料都没着落,先做个炸茄子解解馋也是好的。
选的都是长茄子,留着茄子蒂旁边的一截不切免得断开,将其余部分下长刀转着切。
切完以后,只要提着上面一截,整个茄子都能提起来。
剩下的部分跟豆腐的做法就差不多了,也是将切好的茄子裹上面糊,保证每一根每一部分都能沾满面糊。
弄好之后下锅炸,炸到一定程度以后捞出。
因为茄子非常吸油,姜果还特地复炸了一遍,免得吃起来太腻口。
炸好之后再裹上厚厚的料汁,再撒上辣椒面儿,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姜果深吸一口气,瞬间就满足了不少。幸亏不是晚上,不然可得馋坏了。
两个素菜做好,还得弄个荤菜。既然这两个都是重油的,那荤菜就做个清淡爽口些的。
正好昨天宋老三又给她们家提了条鱼来,干脆这下破了鱼做个酸菜鱼。
码头那道河里头鱼特别多,而且很多个头都不小,一条鱼都有个两三斤。
平日里若是无事,也常有敢下水的脚夫下河摸鱼,要么就是提前放上地笼,偶尔就能抓上些鱼,几个人凑一块做了吃些个荤腥。
别说,这河里头鱼是真的鲜美,半点土腥味都没有,跟现代大批量人工养殖的完全不是一个味。
剃掉鱼刺,片成薄片,裹上蛋清能让口感更爽弹。
剩下的鱼骨和鱼头,切块后炖汤。
锅里下油,油烧热下切好的酸菜,翻炒翻炒,让酸味都激发出来。
再下调料跟干辣椒,一家子都喜欢吃麻辣口的,姜果又特地往里加了一把花椒。
她惯常喜欢先放花椒,不喜欢出锅了再放,总觉得那样不够浸味。
接着往锅里下刚刚煮好的鱼汤,烧开后再下鱼片,看着鱼片在白奶白的汤里头翻滚,又鲜又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吃饭咯!”
姜果一拍手,吆喝着端了菜进院子。
夏天屋子里有些热,他们便在枇杷树下支了张桌子,夏日里风一吹,倒也凉爽。
姜善在水井边打了盆水,将一双手好一顿揉搓,还用了好几回皂角。
偏偏水换了好几盆,黑是黑了,手却没干净多少,指甲缝里都是黑的。
“老天爷呀!”
洗得叫人丧气了,姜善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是认命了,一轱辘爬起来坐到桌边,勉强用食欲化解悲愤。
“大功臣!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姜果笑眯着眼,“快吃吃看,试试味道喜不喜欢,今晚接着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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