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嗡动嘴唇,目露不解:“可是你跟夏北说是你的弟弟。”

    “私生子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呢?当然要说是弟弟”

    陶温浮底下脑袋,似乎在考虑什么:“那我让他们按皇子的规制先准备起来。”

    “噗。”

    方筝浓摸了摸他的头,将人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笑到:“怎么这么乖呀?什么都信啊。”

    “你仔细看看我,不过十七八,哪里生的出那么大的儿子?”

    他嗅着她身上的雪松味,亲了亲那雪白的脖颈,闷闷地说:“你看起来受了很多苦,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么瘦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年纪不大嘛。”

    “嗯……”她的尾音黏腻,带着亲密地低语,“说起来我可是吃亏了,你过年后就而立了,大我应该有十岁左右了。”

    “是吗?我老了?”

    陶温浮把那张随着岁月沉淀,愈发俊美无俦的脸凑近了,让她看。

    方筝浓被那微眯双眼里的暖意引得嘴角忍不住上翘:“乖乖,辛苦你等我这么久了。”

    她连着亲了他的脸颊几口,他就抬起头去吻她的唇,吻完抱的紧紧的,忍不住地笑。

    “你知道嘛,阿昌之前跟我说,陛下是大英雄,他也想跟你一样,将来做大将军。”

    “嗯?”陶温浮把玩着她头上的步摇,仔细听着。

    好像想到了什么,方筝浓趴在他的胸膛,轻轻拍了两下:“他还说,你有三头六臂,神勇无敌呢。”

    他低笑:“行兵打仗靠的可不是三头六臂,我又不是哪吒。要是你也希望他能上疆场,我就找李小将军来给他当老师。”

    “我知道嘛,英王殿下神勇无敌,我见过你杀敌的样子,让我欢喜得紧。”

    那眉轻轻拧起,他喘了口气,才能把话说出来:“可是你跟我讲,你喜欢老八,权势地位只有他能给你。”

    方筝浓有点心虚,只能抱着他的脖颈,撒娇到:“陛下不要记仇嘛,我那时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浓浓,要是你真想要这些,我都能给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舍我而去。”陶温浮摩挲她的脸颊,“封后的旨意我已经在写了,你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她看着他眼里的专注真诚,感觉喉头一哽:“温浮,我那时候被方家关起来,抱的是置于死地的心思,他们意图夺嫡,所以绝不可能让我嫁给你,是想着关我一段时间,就说我抱病而死。”

    他按住她的肩膀,似乎不想再听下去,但是却被方筝浓攥紧了手。

    “阿姐和秦芷没有办法,他们知道此事即使是皇帝也没法插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成为方家不可割舍的筹码,甚至为此,赔上秦芷的一生。”

    “所以我没有办法,我已经嫁给了陶子访,带着血海深仇,所以我不能跟你再有过多牵扯。我想让你彻底对我死心,才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

    因为这些往事,他的心里豁开的口子,天长日久,血流不止,哪怕受这些苦的都不是自己,但是心里的痛更甚。

    他偏过头去,不忍心听,却被方筝浓捧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温浮,我知道那时让你伤心,但是这都过去了,不要再回想。”

    “我留给你的话是我最真心的刨白。”

    “我的心一直向着你,这就是我们的来生,我想永远陪伴你,你做清风,我便做伴你的云。”

    他的瞳孔荡开一层层的水色:“好。”

    时至冬尾,下了最后一场雪,那雪那么大,压弯了格屋外的树杈。

    他们在屋里围着小泥炉,下人用炭盆把屋里烘得比春日都暖上三分。

    “来,这是我以前偷偷埋在木兰树下的酒。”方筝浓掏出一个酒坛,递给陶温浮,“木兰树被挖走了,但是酒埋得深,还在,这应该算是陈酿了。”

    “你那会儿年纪小,怎么能偷偷喝酒呢?”

    陶温浮用炉子烧酒,里面的青梅味被蒸腾出来,环绕在屋子内。

    方筝浓托着下巴,似乎在回想什么:“我读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那时我就在想,若有一日,我能跟你一起围着火炉喝酒就好了,不过可惜没有实现。”

    他宽大飘逸的袖摆随着行云流水的动作被轻轻鼓起,美不胜收:“谁说没有实现?你如今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在这里煮酒,还需要什么呢?”

    她点点头:“对,已经实现了。”

    剥开炉里早就烧热的红薯,她掰了一半给他,烫的连连嘶气。

    “你曾想过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一件件去做,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就开口讲。”陶温浮给她擦手上沾的黑灰,“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再有一点遗憾。”

    “知道了。”她捶他的肩膀,“你讲很多遍了。”

    “啊,酒烧热了。”

    两人举着白瓷杯,郑重地轻撞,方筝浓说:“要喝完了才算,不许偷杯。”

    “好。”

    他一口饮尽,把杯子倒过来,里面一滴不剩,滚烫的酒让人身子也随之暖起来。

    “你派去阿昌家乡的人查出什么了吗?”她想起这事,便问到,“我未曾听闻查处了什么官员。”

    “此事还需慢慢清查,盘根错节,并非他一人如此作为。”陶温浮又给她倒了一杯,“不过基本上已经把他的排清了,我交代的是立地正法。”

    “我逃荒的第二天就吃饱了饭,但还是觉得之前饿的心慌,百姓受这样的苦,饿殍遍地,这样的官真的愧对天下人。”

    杯中酒又饮空了,陶温浮看了眼外面的大雪:“我曾愿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但是我做的不够好,才出现了这些蛀虫。”

    方筝浓拿着杯子,坐到他身边,倚靠在他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温浮,这大衍如此之大,难免会有害群之马,你是个好皇帝,能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

    他摸着怀中人逐渐养的顺滑的头发:“若是可以,我更想陪你走遍天涯,看看这大衍风光,但是我又明白,这风光需要我去为他付出,不能这么任性。”

    “我知道。”她温和一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征战沙场,做有高堂,都是为了黎民苍生,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要害怕”

    “所以,你把纯涅缇光放了吧。”

    她的话锋转的太快,让陶温浮脸上的笑都僵住了:“是不是阿姐来找过你了。”

    他不想放过缇光,偏着头赌气不肯接话。

    “温浮。”方筝浓只能又上手把他脸掰过来,“你明知道之前不是他的缘故,你这是在撒气。”

    “我不喜欢他们觊觎你,打你的主意就是死罪。”

    “你关了他好几个月了,已经让人吃够苦头了,陛下,高抬贵手,饶饶他?”

    陶温浮好半天才无奈点头:“那就把他送回去吧。”

    方筝浓抱着他的脖颈:“我要陛下,给我亲自添酒。”

    酒盏中空了又空,她喝的醉了,躺在木板铺的地上,纱衣铺了一地。

    对着月光雪光,她豪饮一杯,对着半撑着身子的陶温浮眨眨眼睛。

    “欲饮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温浮呀,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少年样子?那时你纵马京城,荷包鲜花能收满怀。如今我闭上眼,是你为我折的木兰。”

    他躺下,在她身边,她凑过去,枕在他的臂上。

    “即使心境不似从前,可是我们还是我们,此时此刻,有你在身边,我一样春风得意。”

    他吻了上去,青梅酒香散开在唇齿之间,红泥小炉劈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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